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挖坑能手

|新月|伉俪 在荣 中世纪AU not to the moon

崭新的晚礼服被仔细包裹在丝缎包裹的盒子里,它的主人将它随手撂在一边,细密金线织边似乎在小声嘟囔不满。阳台门开着,傍晚夜风涌入厅内,月白色的窗帘轻盈起舞。佣人敲过三次门催促朴珍荣快点换上礼服,但是这个小少爷却故意拖拉着不肯动身。他刚从巴黎留学回来,父亲想为他举办打开上流社会社交大门的舞会,把这个学有所成的精英儿子介绍给所有认识的人物。

珍荣不会违抗,他只是不想早早地扮上完美笑颜当个微笑点头的机器。这样好的天气,应该沿着河边公园的绿荫小道慢慢地走才不算浪费。第四次敲门声变得急促,他才换上那身浆得笔挺的崭新礼服。因为衣服是新做的缘故,穿上去不是很舒适,把人绷得全身直直的喘不过气。最后一步,戴上他的假面面具,镜中的他看上去像个小王子一般耀眼。

珍荣扶着扶梯下楼,转入通向舞会正厅的大台阶,全场的人声鼎沸霎时静止,灯光和目光都聚焦他身上。他深吸一口气,稳重地一步步走下去。不少贵妇人用折扇掩嘴议论着他,有的甚至已经用手肘怂恿自己女儿上前霸占他的第一支舞。珍荣不喜欢别人计算着自己的目光,但他的家境和他本身的素质很难不让他成为旁人眼里的一席盛宴。侍者及时地递来放香槟的托盘,珍荣取了一支纤长的水晶杯持在胸前,看了眼父母。父亲以庄重又慈爱的声音将他介绍给面前众人,拍了拍他的背:"小子,怎么拖这么久,快给大家说句祝酒词。"珍荣便高举酒杯,熟练地背出那些美好的祝词。掌声和笑声在大堂爆开,幸好隔着一层面具,不然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。

他站在台阶前礼貌地和一个又一个父辈的朋友招呼应对,眼神却偷偷地不安分,把周围的人打量了个遍。青涩的小女孩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就转头过去和女伴吃吃地笑,胸前挂满勋章的白头老者目光严厉地上下扫量他,中年妇人大咧咧地议论着他,已经把他当成贵婿候选。实在是让人乏得很,珍荣用最小的幅度打了个哈欠,左右脚轮换支撑重心。

他不经意地瞥向旁去,这个开得隐秘的小差被一道锋利的眼神抓个正着。一个穿着紫色天鹅绒礼服的男子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,目光好像能把他穿透,他很不拘礼节地靠在打磨光滑的圆橡木柱上,一条腿撑着身体,另一条腿轻点在身前。看他的服制,应该也是很有地位的人,为什么打量人的样子如此放肆?离得太远,珍荣仿佛看到他向自己笑了下,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。

上半场华尔兹结束了,今夜他的胳膊已经让无数千金小姐扶过,快酸得抬不起来,趁着杂耍逗乐的班子上场大家哄笑之际,珍荣悄悄溜出了大厅。再不去外头吸点清新空气,他怕是要比束着束腰的女士先晕过去。今夜是新月之夜,一轮银牙镶在天际,珍荣取下丝手套,随意抚过手边的植物。他望了眼,绿墙迷宫前的蔷薇开了,去看看吧,回去的时候正好折几枝送人,他胸前已经别了好几朵舞伴赠他的花。

小时候最爱走的迷宫,就算是让他现在摸黑走,也不会害怕。索性钻进这黑漆漆的迷宫,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凭着记忆走出来。珍荣自信地让本能带着他,五分钟不到就走到了迷宫的中心——一座大理石喷泉安在四方形的草坪之中。借着夜色,珍荣看到喷泉边有个人坐着,吓得一激灵。"您在那里做什么呢?"那人应声抬头,手压住翻开的书页倒扣下去,"透透气。"他的声音跟新月与银泉一样清冽,原来就是刚才那人。他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,领子处暗金色的盘扣很是别致。他向珍荣勾勾手:"过来坐,跳那么多支舞很累吧。"珍荣走过去坐下,也不知为何自己这么听话。

"你怎么知道我跳了很多次舞?不是一直在这儿看书吗?"

"这还用亲眼看?你是今天的主角,怕是别人都不给你喘口气的机会。"

"还没请教过尊姓大名,您应该是位公爵吧?"珍荣问。

"哦?"那人一挑眉,"你怎么知道?"

珍荣指了指他领口的扣子:"这个纹案,不是一般人能用的。"

"你应该知道我的,我们曾经还是校友呢。"

校友?珍荣的大脑飞速运转,再看一眼那人手上戒指的花纹,一个名字突然跃入他的脑海。

"林在范?"他是大自己一届的留学生,本来应该完成学业再回国的,可是家中出了变故,就提前一年中止学业。现在想来应该是回去继承他父亲的爵位了。

"你还记得我。"林在范笑了,眼睛弯弯的,"回去吧,不然他们该来找你了。"

"你在看什么书?"珍荣有些好奇。

"爱情小说。"在范把书递给珍荣,"不合时宜不合规矩的爱情。"

他们往外走,微弱的月光洒下来,珍荣看着在范的后背,感叹这肩膀还真是宽,很衬得起这斗篷。里面静静地,只有脚步声,偶尔只有衣服刮到树枝的声音。不知为何,走进来很快的一条路,出去的时候走起来这么慢。渐渐接近出口了,交谈的声音传了进来。不知道是哪位爵爷和他的夫人,谈论着朴珍荣这个名字,说他是多么一个毛头小子,又说到他父亲的财富。

听着刺耳的话驻足等待的时候,珍荣想起他留学的日子。同学中不乏同胞,可是起初贵族人家的孩子却对商人家庭的孩子轻蔑得很,甚至把他的勤奋都解读为新富人家的自卑。不过从某一天开始,他们却对珍荣态度一转,十分亲切。他依稀记得就是在范快回国的那段时间。

谈论和嗤笑过了好一阵才飘走,珍荣想快步出去,却被在范一把拉住。

"你真的很想被找到吗?"在范问他。

"什么?"

"其实觉得很无聊对不对,应付这些猎手。都把你当成一块上好的肉,迫不及待地想吞进自己的肚子里。"

还没等珍荣辩解,来找他的侍从已经满世界地喊着少爷。在范猛然把他抵在墙上,手捂着他的嘴,"出声的话我们就输啦。"他语气里有点玩笑的意思。

云飘飘然移开,月光更亮了些,他们以极近的距离面对着面,渐渐紧张的鼻息声都清晰。珍荣拨开他的手,"你不这样,我也不会出声的。"在范的眉眼很锋利,像是狼的眼睛。但是珍荣完全不怕他,视线无惧直白地回敬过去。花的气味蓦地变得浓重,珍荣低头一瞧,两人刚贴太紧,胸口别的花被压出了嫣红的汁液,在白底的衣服上格外地张狂。

在范看了一眼,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斗篷往珍荣身上一裹。"这样应该看不出来了。"

"您知道要不是您突然那样的话完全不会发生这种意外吧?我还是要谢谢您的帮忙。"珍荣差点就白了他一眼。

他们一前一后回到大厅,在范先走进去,立马有几个男子围上前去寒暄。珍荣看着只觉得这些人眼熟,想起来了,这几个不就是他留学时对他态度突然转弯的贵族学生吗?权衡一阵,珍荣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群人面前胆怯,自在地走上前去打招呼。

一见珍荣来,这群人脸上讨好的笑更腻了,围拥着他握手问好。一个领头的向在范讨好道:"我们可是听您的嘱托,把这孩子照顾得很好呢。"

珍荣看看他们,又看看在范,在范脸上闪过一丝被揭穿的神色。珍荣这就领会到了,为什么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会有那么大的转变。无非是他们想要巴结突然早早继承父亲爵位的在范,才对他这般热切。

为什么他要帮自己呢?珍荣并不是不知晓。刚才在昏暗迷宫里靠近的几秒钟,在范飞快的心跳声已经出卖了他。难怪他要说,不合时宜不合规矩的爱情。身上还裹着他的斗篷,尚留有在范的体温,还有令人舒心的香味,完全不似刚才那些庸脂俗粉的气味。那时凑近说话时,还有清新的薄荷香气。

伴奏的乐队中场休息回来开始下半场的演奏,又有一堆巴巴等着和珍荣跳舞的女孩,似乎不需要珍荣开口,她们自己就会争得挤破脑袋。珍荣又接了一杯香槟过来在边上观望着,观众已经两两结了对,等着看他选谁——选了哪个女孩都是一场到处得罪的好戏。珍荣看到对面的在范举起杯向他致意,你也等着看我好戏是吗,珍荣想。在范一仰头将杯中剩下的酒吞下,拨开众人向珍荣走去。人群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着,观望着这又是哪一出。

看着他一步步过来,珍荣的心也开始打鼓,在范走到他跟前,一手背着,一手礼貌地伸出去,做出邀请的姿势。或许是都戴着面具的缘故,又或许是前面几杯酒和夜风助长了他的大胆,珍荣也将自己那杯酒一口气灌进肚里,毫不犹豫地讲自己的手搭上了在范的手掌。这下旁人是彻底炸开了,他们架起预备动作,步入大厅中央,乐队愣了下又赶紧开始演奏。音乐的声音很大,像浪潮一样没过所有纷纷议论。

他们配合得很默契,脚步和转圈,仿佛呼吸一样自然。在范想把珍荣搂得再紧一点,珍荣一个轻巧的舞步转到一边,可是牵着的手却没一丝放松。"锵"的一声,乐曲以一个重音结尾,珍荣故意一个踉跄扎进在范怀里,还没等在范反应过来,珍荣已经放开他的手去了一旁。

接下来的舞好像都是踩着云跳的,他们分别和别的舞伴跳了一圈又一圈,衣香鬓影间,一时近一时远,好像满不在乎又时刻关注,谁的眼神更炽热,谁的微笑更隐秘,都是一场比赛。

散场时分,珍荣的父亲大笑着解释这些只是小孩子学来的外国风气,旁人看了也只是一笑而过。珍荣陪着父亲身边送别每一位客人,规矩又得体。到了深夜,天气凉,父亲先进了屋子,留珍荣送客。

在范是最后一个离开的,珍荣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,在范只让他晚上多看看月亮,也没说别的。

晕乎乎的珍荣回到房间,累得不行的他只想一头扎进松软的大床。刚合眼,脑子里又想起在范那句去看看月亮。珍荣睁开眼,盯了会儿天花板,翻身下去关阳台门。

合上半页门,珍荣抬头看了天上那轮新月,它是不是还是刚才那轮撞见了很多秘密的月亮呢?哈,我这么想是不是疯了,珍荣拍了拍自己的脸,人却不由自主地走上阳台,靠在石栏前出神。

"你真的出来看月亮了。"突然响起的人声又把珍荣吓了一跳,在范身上的礼服已经歪歪扭扭,跟拼了命扒在阳台边的在范一样狼狈。

"你这样很不合规矩。"珍荣向他伸出援手,在范顺势翻进了阳台,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皱:"也不合时宜,可是你也没让我原路返回呢。"

"你不会以为真的以为我只是出来看月亮吧?"珍荣一脸嘲笑的样子,眼底很是温柔,"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帮我呢?明明不是很熟。"

"人们向流星祈祷的时候,也并不知道它来自何处,只想说出自己的梦想。人们爱慕月亮,但是并不需要月亮知晓自己的名字,只是远远地爱着就足够了。"在范摘下舞会的面具,"但是一点点的冒险,能让我摘到我心爱的月亮,那我就会试一试,就算可能会掉落,也要试一下。"

"不愧是舞会上也要偷跑出去看书的人,真会说啊。"

"可惜是新月呢,书里这样重要的场景,都应该是满月。"在范叹息一声。

"新月不是更好吗?"珍荣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,"满月第二天就亏损,新月却可以渐渐圆满,如果比作故事,就是刚开始。"珍荣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。

另半扇门仍旧敞在那里,被人忘了似的。

初秋的夜里很凉,但是肌肤和肌肤紧贴产生的炙热可以对抗这微不足道的凉意,腰伸直弓起的瞬间,凉意又钻进后背和床单的空隙中。窗帘被吹风得翻飞不止,好像在替帐中人虚掩声势。

颈间的汗干了,珍荣感觉到冷,卷起被子胡乱盖上,在范从背后抱着他,这种幸福的暖意是难有的。"在范啊,发个誓给我听。"珍荣小声说着,"别再突然离开了。"在范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:"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。"

"我很幼稚的,虽然别人都觉得我很成熟,可以独当一面。"珍荣梗了梗,"其实我也是很幼稚的。"

"那我对着月亮发誓。"

"对着什么都行,就别是月亮,月亮变得太快了,明天的月亮就不是见证今天的月亮。给我换一个。"

"我相信你,所以也尽情相信我吧,珍荣。尽管现在到清晨为止都像是梦境,但就算明天太阳升起了,我的承诺也不会改变一分。相信我。"

怀里的人没有回应,只剩平稳起伏的呼吸声。

在范也安稳地合上眼,今夜别无所求,只有这一个月白色的梦境需要守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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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伉俪就是坠真的打到公屏上!

这不就来了吗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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